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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炯拽着屠稔稔的手腕,见她双目失神,身子止不住地轻颤,恍若惊弓之鸟,显是被 “用完即弃” 的命运击垮了心神。

当下又气又恨,冷笑斥道:“你且仔细想想,若真是王府要取你性命,哪还容你在京城抛头露面?我府中随便三个护院,便能将你制住,何苦费这般周折?”

屠稔稔张了张口,喉间似被棉絮堵住,不清不楚的破碎音节溢出,眼眶泛起红潮却倔强地不肯落泪。

“世人何曾轻贱过你?不过是你自己看轻了自己!” 杨炯神色冷硬如铁,目光扫过颜夫子府前喧嚷的羽林卫遗孤,声音沉沉如坠寒潭,“既已犯下错处,便该承担后果。”

屠稔稔闻言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直直望着杨炯。那双含烟笼雾的眸子忽而黯淡,终究垂首不再言语,任由他拖着前行。

林庚白见状,负手而立,掐指再算。

良久,终是按捺不住,沉声道:“杨少卿,贫道再劝一言。你乃紫薇极贵之命,她却属纯阳极显之格,本就命数相冲,偏又被天婚契强行牵连。

以玄真道长的道行,岂会看不出这般相克之局?

这婚契本就不该立下,强行为之,于你二人皆无益处。

贫道方才细思,你命格突变始于去年,若按从前命数,倒与她有良缘之相。

可叹天道无常,人生际遇总有机缘转折。

想来玄真道长也未曾料到,你的气运竟会有这般变化。

如今你二人落得如此下场,依贫道之见,不如各退一步,各自安好。

待贫道返回清微祖庭,以大衍之法为这姑娘遮掩天机,如此一来,十年之后,待你……这天婚契便再难束缚你分毫!”

杨炯忽收住脚步,眸光如电扫向林庚白,眉间蹙起道:“我虽不通道门秘术,对天机命理之说亦存疑。若你所言不虚,这遮蔽天机之事,岂不是窃天反道之举?你当真能全身而退?”

林庚白洒脱一笑,摇手欲辩:“杨少卿休要小觑……”

话未说完,撞上对方审视的目光,如芒在背,讪讪住了口。

沉吟片刻,含糊道:“不过是在清微祖庭清修罢了,十年光阴,弹指即过。”

“五十两银子,你玩什么命呀?” 杨炯横他一眼,冷笑,“这般人情,我可担待不起。”

“杨少卿这是说的哪里话!” 林庚白胸脯一挺,神色郑重,“咱老林行走江湖,最讲个信义二字。收人钱财,与人消灾,必当尽心竭力!”

杨炯却懒得再与他纠缠,且不论这天婚契是真是假,平白欠下清微派偌大恩情,日后如何偿还?

当下唤来文竹,压低声音道:“可都预备妥当了?”

文竹垂首应命,沉声道:“老爷带话,命公子放宽心,家中自有安排,放手施为便是。”

杨炯见金吾卫阵列齐整,金甲映着灯笼昏光,恰似一道铁幕横陈长街。

当即深吸一口气,整了整衣襟,大步迈向颜府朱门。

众人见他气势如虹,不由自主地纷纷退避,让出一条通路,只听得靴底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,一声声敲得人心惶惶。

待至门前,杨炯刚欲抬足踹门,那朱漆大门却 “吱呀” 一声缓缓洞开。

颜夫子身着朱紫官袍,立在门扉之后,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门前众人。

他冷笑一声,声若寒潭之冰:“诸位深夜围堵右相府邸,究竟所为何事?” 话虽对着众人,那阴鸷的目光却似毒蛇吐信,牢牢钉在杨炯身上。

杨炯迎着这森冷目光,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笑意。他环视四周,见羽林卫遗孤怒目圆睁,寒门学子交头接耳,更有闻讯赶来的百姓挤在街巷两端。

知道戏台已经搭好,当即朗声道:“颜夫子!今日本侯便要在此,当着满城百姓的面,撕开你这伪善面皮,揭露你背后的累累恶行!”

此言一出,四下顿时炸开了锅。人群中惊呼声、议论声此起彼伏,众人皆伸长脖颈,等着看杨炯接下来的言语。

颜夫子面皮一沉,眼中却无半分慌乱,冷哼一声道:“小子!休要信口雌黄!若无真凭实据,污蔑公卿、聚众犯上的罪名,便是梁王也救你不得!”

杨炯不慌不忙抬手示意众人噤声,从文竹手中接过一沓宣纸,扬声道:“本侯初返京城那日,百花楼妓女污蔑我忘恩负义,这诽谤公卿的罪名,倒该由你来担才是!”

言罢抖开纸张,其上妓女翠娘画像栩栩如生,眉眼间犹带控诉时的狠厉。

“此女翠娘,乃百花楼娼妓。” 杨炯目光直刺颜夫子,“据多方查访,半月前她骤得千金,更有人目睹她与你贴身管家密会!这是证人供状、银钱流水,桩桩件件俱在!”

说罢将一叠文书递与金吾卫,任由他们分与围观学子、百姓。

霎时间,议论声如沸鼎之水。

众人传阅着文书,看向颜夫子的目光里,震惊与狐疑交织。

颜夫子却抚须冷笑:“雕虫小技!凭几张伪证,也想撼动老夫在士林的清誉?”

“老匹夫!” 杨炯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,眼中闪过锐利锋芒,“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,何谓舆论!论起搅动风云,你还差得远呢!”

杨炯见众人交头接耳、神色狐疑,知火候已到,扬声再道:“其二罪状,便是你纵子欺人!令郎颜子明竟当街骚扰本侯未婚妻屠稔稔!”

他侧身瞥了眼神情恍惚的屠稔稔,见她鬓发散乱、面色惨白,眼底掠过一丝复杂,“屠姑娘本是清白闺秀,却遭此羞辱,几度欲寻短见,如今这副模样……”

颜夫子气得须髯皆抖,暴喝道:“一派胡言!我儿素来端方守礼,岂会行此腌臜事?你无凭无据,竟敢血口喷人!再者说,长安城里谁人不知,是你们王府嫌弃这戏子未婚妻,急着与公主攀亲,反倒来栽赃我儿!是何道理?”

杨炯冷笑一声,又从文竹手中接过一叠文书,抖开时信纸簌簌作响:“证据在此!这是屠姑娘贴身丫鬟的证词,还有令郎写给她的亲笔书信!”

只见信笺上字迹飞扬,字句间尽是暧昧挑逗与威吓之语。殊不知,这些皆是杨炯请擅摹笔迹的高手伪造,墨色浓淡、笔锋转折竟与颜明真迹分毫不差。

围观百姓、寒门学子挤上前去,踮脚张望间哗然一片。

有人指着颜夫子摇头叹息,有人跺脚大骂 “教子无方”,更有羽林卫遗孤攥紧拳头,眼中燃起熊熊怒火。

灯笼光晕在颜夫子脸上明灭不定,映得他面皮青黑如锅底,冷笑道:“小子!空口白牙便想定人罪名?难不成你要私设公堂,越俎代庖审问朝廷命官?”

颜夫子心下透亮,知杨炯既敢当街发难,必是备足杀招,此时若纠缠细节,反倒落了下风,唯有抬出朝廷规矩,方能拖延时日再做筹谋。

杨炯眸光如刀,走近一步,声音无比低沉:“老匹夫!原想着守着朝规与你周旋,不想你竟先掀了棋盘!派人截杀本侯于暗巷,你也不掂量掂量,你真承担得起后果?”

颜夫子神色骤变,脱口而出:“血口喷人!老夫从未下过这等命令!” 话一出口便知失言,暗暗咬舌止言。

杨炯盯着他骤然慌乱的神色,心中冷笑:截杀之事,若非颜夫子与李泽合谋,便是李泽嫁祸栽赃。无论真相如何,这场争斗早已没了回旋余地。

念及此,杨炯猛地扬声,字字如重锤砸向众人耳膜:“颜振纲!你身为右相,掌修国史,却行那瞒天过海的勾当!”

说罢,他抖开一卷泛黄文书,纸页哗啦作响,“将家族罪孽从史册中抹去,把忠臣功绩窃为己有!篡改历史、粉饰太平,此等行径,比那鸡鸣狗盗之徒更要下作百倍!”

此言如巨石投入沸鼎,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。

寒门学子捶胸顿足,羽林卫遗孤怒目圆睁,更有白发老者颤声质问,夜色里此起彼伏的惊呼和谩骂,直将颜府檐角铜铃震得乱晃。

在这以史为鉴的世道,史书乃皇权根基、真理圭臬,莫说寒门学子将其奉为真理,便是世家大族亦视若命根。

今日颜家敢改王朝正史,他日便能污人祖宗荣耀,此等行径,与刨人祖坟无异。

颜家世代掌修国史,素以清正闻名,杨炯这一指控,恰似雷霆直击命门,要将其百年清誉连根拔起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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